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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9年6月17日22時55分,四川省宜賓市長寧縣發(fā)生6.0級地震,震源深度16千米。地震發(fā)生時,大陸地震預警網(wǎng)提前10秒向宜賓發(fā)出預警,而距離震中300余公里的成都提前61秒就收到了預警。
這套名為大陸地震預警網(wǎng)的系統(tǒng)由成都高新減災研究所與應急管理部門聯(lián)合打造而成。
地震預警事件的成功,讓成都高新減災研究所(下稱“減災所”)創(chuàng)始人王暾以及他的團隊一夜成名。
如今,王暾所在的減災所,還成功將地震預警接收功能內置到手機里,“小米、華為、OPPO、vivo四個國產品牌最新型號的手機,都實現(xiàn)了操作系統(tǒng)內置地震預警功能?!蓖蹶照f,對于以前購買的手機,用戶將操作系統(tǒng)升級到最新,那么無需安裝地震預警APP即可具備地震預警功能。
談及多年體會,王暾在接受澎湃新聞采訪時表示,作為一名專注災害預警科技創(chuàng)新及應用的科研人員,科技報國一直是他不變的初心,“我們一直努力實現(xiàn)關鍵核心技術的突破,推動預警技術體系完善,推進預警基礎能力建設,不斷推動災害預警成為基本公共服務。”
王暾近照。本文圖片均為受訪者供圖
匹夫有責
王暾出生于四川省達州市,浙江大學工學學士、中科院力學研究所博士、美國康涅狄格大學物理學博士。
2008年5月12日,王暾正在奧地利科學院從事博士后研究工作時,突然一條令他震驚的新聞傳來:四川汶川發(fā)生里氏8.0級地震。他馬上給父母打電話,但只能聽到一串忙音。因為嚴重的地震,當?shù)氐男盘栆呀浲耆袛嗔恕?/span>
接下來的幾天,對家人的擔憂以及地震造成的慘重傷亡,讓王暾心痛,“難道這樣的強地震就沒辦法預報嗎?能否在地震災難前讓民眾提前收到預警呢?”
作為從四川走出來的科學家,王暾立刻做出一個決定:回國!建立中國人自己的地震預警系統(tǒng)!
“說實話,當時就有一種想法,‘天下興亡,匹夫有責’,這也是從小受到的一種教育。我在國外學習了這么多年,想要把自己的所學用回報祖國?!蓖蹶栈貞?。
回國后,王暾去了汶川、北川,眼前的一切更加讓他堅定自己的選擇。在北川,他看到一所學校房子坍塌,只剩紅旗還在飄。“那個學校本該有31秒的預警時間,但當時除了在操場上的師生,很多人都遇難了。哪怕我的努力只能提前預警十幾秒,我也想能讓人們獲得更多的逃生機會,減少傷亡?!蓖蹶照f。
但在2008年,地震預警技術主要在墨西哥、日本等應用,國內地震預警研究領域近乎空白。
“我確實沒學過地震以及地震預警方面的專業(yè)知識,但我學習了物理學、力學、工業(yè)自動化,我相信這些知識與地震預警技術有相通之處,而且很自信自己的科研能力?!蓖蹶毡硎?。
2008年6月,王暾懷揣個人多年積蓄以及老師、同學的愛心籌措共300萬元人民幣回到祖國,回到成都,開啟了自己的“創(chuàng)業(yè)史”。
王暾在美讀博期間與導師合影
砥礪前行
回國后的王暾和20位志同道合的伙伴組成了團隊,在成都一個普通小區(qū)成立“成都高新減災研究所”。
“你知道,電磁波的速度遠快于地震波,可以先于破壞性震波到達之前進行預警。理論說起來簡單,可地震預警系統(tǒng)的技術體系十分復雜,實際研發(fā)起來并不容易。”王暾坦言,技術尚未完善,困難也接踵而至。
“一個民辦的研究所能做出來嗎?”首當其沖的是質疑。對此,王暾并不急于辯駁,而是潛心鉆研技術,等待證明自己的時機。
王暾工作照
質疑沒有壓垮王暾,資金難題卻險些讓團隊解散。2010年4月左右,減災所資金鏈開始斷流,連續(xù)幾個月發(fā)不出工資,賬戶最少時只剩1塊4毛錢,買一碗盒飯的錢都不夠,員工也從20多人降低到13人?!?010年6月前后是我們非常艱難的時候,當時地震預警技術還沒有做出來,即使研發(fā)出技術來也沒有資金去實驗、展示,更沒有現(xiàn)在的知名度,我們自己的員工甚至都會懷疑自己能否做出地震預警系統(tǒng)?!蓖蹶栈貞?。
就在王暾快要撐不下去的時候,預警系統(tǒng)初見成效,成都高新區(qū)和成都市的扶持資金相繼到賬,才幫著他解了燃眉之急。
時間飛逝,經過上千次的測試,王暾團隊的技術也在不斷上升,2011年首次成功預警地震,2013年首次成功預警破壞性地震,2019年成功預警長寧6級地震;2020年7月12日,唐山5.0級地震之時,提前五秒鐘電視彈出地震預警……這些事例讓王暾團隊多次受到公眾廣泛關注。
時至今日,回想起四川長寧地震成功預警,王暾仍然感慨萬千,“2008 年 6 月日本發(fā)生了 7.2 級的地震,當時日本提前了 60 秒鐘給東京的老百姓預警,可以想象,那時中國的老百姓都是在仰望日本的地震預警技術。而2019年長寧6級地震的預警,讓日本的網(wǎng)友注意到中國的地震預警技術,樹立起了中國在這個領域的自信?!?/span>
長寧地震的成功預警也讓小米公司關注到了王暾,并向他拋來了橄欖枝,希望將地震預警功能內置到手機操作系統(tǒng)。這也帶動了國內其他手機品牌、電視廠商以及互聯(lián)網(wǎng)公司,這些企業(yè)也希望把地震預警功能內置到其產品中去。
多次預警成功,也讓公眾對手機地震預警功能逐步產生信任?!爸灰沁@兩年的國產手機,基本上都有這個功能了?!蓖蹶兆院赖卣f。據(jù)其介紹,中國在地震預警技術上實現(xiàn)全球領先,主要體現(xiàn)在又快又準這兩個指標。
不忘初心
“如今,中國在地震預警技術上全球領先,主要體現(xiàn)在又快又準這兩個指標,過去10年沒有誤報。而且地震預警網(wǎng)的覆蓋面積和覆蓋人口,也是全球最大的?!蓖蹶請远ǖ卣f。
2020年9月29日,王暾博士參加國際通用警報協(xié)議(CAP)實施研討會并作報告。
總結回國創(chuàng)業(yè)的14年,王暾用了一個詞——不忘初心。他和他的團隊終于在潛心努力之下取得了亮眼的成績,“第一,使中國建立了地震預警技術服務體系;第二,使中國的地震預警技術全球領先;第三,促進中國的多災種預警技術走在全球的前列;第四,建立了中國地震預警和多災種預警在全球的影響力和話語權?!?/span>
2021年3月25日,減災所舉行四川首個山火監(jiān)測預警試驗。
而科技永遠沒有盡頭,對于接下來的工作,王暾也有著自己的規(guī)劃,“從技術的角度上,我們仍然要繼續(xù)提高地震預警的可靠性,也包括更進一步優(yōu)化它的響應時間,使得預警能夠更快更短、更快更準。我們還有一個目標就是建立面向全球的多災種預警服務。”
談及回國,王暾表示自己非常幸運能夠回來,“我希望可以像前輩那樣,用自己的專業(yè)知識來服務好國家,出國時候我就是這樣想的,2008 年我也是帶著這樣的初心回來,也很幸運能夠遇上國家的好政策好環(huán)境,非常感恩?!?/span>
來源:澎湃新聞